苹果欲打击儿童性虐待犯罪，代表了隐私保护的退步

据报道，近日，苹果宣布推出一个系统，可以标记美国境内上传到iCloud存储空间的儿童性虐待图片，并报告给当局机构。

这一措施得到了儿童保护倡导者的大力支持。国家失踪和受虐儿童中心（一家国会授权创建的非营利组织）的首席执行官约翰·克拉克（JohnClark）在声明中称此举为“游戏规则改变者”。

但是，这个目前正在美国进行测试的新系统却又遭到了隐私倡导者的强烈反对。他们提醒称，这代表了隐私保护的退步，可能会被调整并进一步被用来审查人们设备上的其他内容。

苹果不是唯一一家试图清理其云存储平台上的非法儿童色情图像的公司。其他云服务已经在采取行动。自2008年以来，谷歌一直在使用哈希技术来识别其服务中的非法图像。Facebook在2019年表示，该公司在短短三个月内已经删除1160条与儿童裸体和儿童性虐待相关的内容。

苹果表示，该公司的系统是基于行业标准方法之上的改进，因为该公司利用自己对硬件的控制和复杂的数学知识，以尽可能地减少获取某个人手机或云账户上的图像，但同时仍可以标记云存储服务器上的非法儿童色情图像。该系统不会扫描实际图像，仅比较哈希值，即与图像文件相对应的唯一编号。

但是隐私倡导者认为，该举动是政策变化的开端。在这种情况下，苹果可能或受到国外政府的压力，重新调整该系统的用途。例如，他们可以要求苹果标记抗议者照片或政治迷因等来压制政治言论。心存疑虑者并不担心该系统眼下的工作方式，也不是要为收集儿童性虐待图像的人做辩护，他们只是担任该希望的未来发展。

心存疑虑者担心系统的未来走向

美国国家安全局（NSA）举报人爱德华·斯诺登在Twitter上写道：“毫无疑问：如果他们今天可以扫描儿童色情图像，明天他们就可以扫描任何内容。”

曾经大力支持苹果的加密和隐私政策的电子前沿基金会（EFF）这次也在博客文章中猛烈抨击了苹果的新系统，称其为“后门”，或一个意在为政府提供访问加密数据途径的系统。

该十分具有影响力的非营利组织在博客文章中写道：“苹果可以详细地解释其技术实施将如何在其提议的后门中保护隐私和安全性，但归根结底，即便是完整记录、仔细考虑且范围狭窄的后门，仍然是后门。”

苹果的新系统也受到了该公司竞争对手的批评，包括Facebook旗下的WhatsApp。WhatsApp也对平台上的部分消息内容采用端到端加密，也受到舆论压力，要求其提供访问用户内容的更多权限以阻止儿童性虐待。

WhatsApp的首席执行官威尔·卡斯卡特（WillCathcart）周五在Twitter上写道：“苹果并没有专注于让人们更便捷地反馈其他人与他们共享的非法内容，而是开发了一个可以扫描你手机上私密照片的软件——即便你没有同任何人分享这些照片。”卡斯卡特还说，WhatsApp不会采用类似的系统，他说：“那不叫隐私保护。”

隐私已经成为iPhone营销的核心部分。苹果一直对外公开其系统中的安全架构，并且是端到端加密的最有力捍卫者之一。这意味着，苹果自己也不知道其服务器上的消息或其他数据内容。

最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苹果与联邦调查局（FBI）在法庭上对峙，以保护其加密系统在调查大规模枪击犯过程中的完整性。

苹果在当时也为其立场受到批评。世界各地的执法者向苹果施压，要求该公司削弱iMessage和其他软件服务（如iCloud）上的数据加密，以便调查儿童性虐待或恐怖主义行为。

苹果眼中的双赢策略

苹果将这一新系统视为该公司隐私保护惯例的一部分：在保护用户隐私的同时清楚违法内容的双赢局面。苹果还宣称，该系统不会重新设计用于其他类型的内容。

不过，这也是隐私倡导者认为新系统背离初衷的原因。他们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盟友，这个盟友原先生产的计算机旨在尽可能地防止数据泄漏给政府、苹果和其他公司。但是现在，就像斯诺登说的那样，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将用户照片与“秘密黑名单”进行比较的系统。

这一切皆因苹果自己的营销。2019年，苹果在电子贸易展览上买下一副巨大广告牌，上面写着“发生在你iPhone上的，只留在你的iPhone上”。

苹果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TimCook）曾提到过知道你设备上的内容可能会被第三方拦截和审查的“寒蝉效应”。他说，数字隐私的缺乏会促使人们进行自我审查，哪怕使用iPhone的那人没有做错任何事。

库克在2019年斯坦福大学的毕业典礼演讲中说：“在一个没有数字隐私的世界里，即使没有做错什么，而仅仅只是因为想法不同，你也可能开始审查自己。一开始不是彻底的，但是逐渐地开始变得少冒险，少希望，少想象，少冒险，少创造，少尝试，少说话，少思考。数字监控的寒蝉效应是深远的，它触及一切。”

苹果对隐私的关注，对该公司而言是成功的。今年，苹果推出付费隐私服务，如PrivateRelay，可以隐藏用户IP地址，从而隐藏用户位置。

随着苹果通过高盛支持的信用卡打入个人金融等利润丰厚的新行业，又推出允许用户将医疗记录到下载iPhone上的医疗健康服务，隐私已然成为苹果营销宣传的一部分。

但隐私保护的美名或许难以长久，尤其是当隐私保护策略似乎有悖于先前的公开立场之时。隐私安全十分复杂，营销口号难以准确传达隐私安全的意义。对于苹果消除儿童性虐待的新计划，批评者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基于谷歌和微软多年来的努力之上的更好系统。相反，他们看到的是对苹果政策——“发生在你iPhone上的，只留在你的iPhone上”——的显著改变。